立足愈高,罡风俞冷,尤其是在秋冬季节。
站在山崖上的苏生,禁不住打了个寒颤,将手往袖筒里缩了缩。
与众人一同听着黑衣老者,与那妇人的谈话。
“两位当初见死不救,当真以为,我家老爷对此就没有心生怨怼?”
“大错!只不过两位当年所行之事,还没严重到必死的局面,哪怕是毫不相干的路人如此行事,尚且罪不至死,更何况两位还是我家老爷的亲兄和嫂嫂,所以此事于德有失,于理却不好问责于谁。”
“所谓大悲无言,老爷返乡以后,没有追究此事,便是想与两位恩断义绝,从此不相往来。可你二人偏要在老爷最痛心的时候,雪上加霜,厚着脸皮凑上去要钱,你们可知,我家老爷为何在夫人索要钱财之时,选择一退再退?”
说到这里,黑衣老人来回踱了几步,便又追问;“你们真的以为,一个在短短几年间攒下如此家业的人,是软柿子,想捏就捏?”
听到那黑衣老人此番话语,刚才还有些嚣张跋扈的臃肿妇人,再没了之前的自信,不禁神色凝重,思索起来。
这时黑衣老人走到苏生旁边,伸出干枯的手掌随手摸了摸他的头,苏生也有些好奇这件事的谜底,便抬头眼巴巴的望着老人。
那老人没等妇人想出答案,便笑呵呵道:“有句话叫天欲灭之,必使其狂,老爷对你二人有恨,你二人却向他要钱,那好,老爷便给你们钱。一万两万?太少,至少我家老爷觉得你们拿的太少,应该多拿再多拿,毕竟这可是买命钱。一万两万怎么够!买谁的命?”
说到这里,黑衣老人又禁不住笑了笑,然而那表面和善的笑,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寒。
黑衣老人看向那名臃肿妇人,重复问到:“夫人你说,我家老爷是想买谁的命?”
听此一问,那名臃肿妇人的脸色,逐渐变的惊恐,突然跌坐于地,好似被吓破了胆子。
“买,买我的命,他是想要买我的命!”
见她想明白了此事,黑衣老人面露讥讽:“此事与你有没有罪关系不大,无非是我家老爷看你这恶妇不顺眼,想要杀你泄愤罢了,顺带为我家小姐除去一颗眼中钉。”
说完后,他又将目光挪向妇人旁边的八字胡男人。
“至于你,老爷也吩咐了,让你带着钱和你儿子远走高飞,从此有多远滚多远,如何,我家老爷足够宽宏大量了吧?”
那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自醒来以后,除了磕头求饶,就一直装作哑巴,低着头没敢说一句话。
此刻听到有人要杀他夫人,还让他带着钱和儿子滚蛋,便马上磕起了头,言语间竟还带着感激。
“够了,够了,只要不杀我,我马上带着儿子离开,从此走的远远的,到死都不回来,到死都不会回来……”
黑衣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,继而转头,再次看向那名已经呆愣住的臃肿妇人。
“夫人可还有遗言?若没有遗言的话,我就要招呼他们,送夫人上路了。”
听到询问,那名一直呆愣的臃肿妇人,这才反应过来应该做点什么。
“不要杀我,不要杀我,求求你们不要杀我,我还有钱,我还有很多很多的钱,求求你们不要杀我,我可以把这些钱都给你们,别杀我,相公你帮我求求他们,我还不想死,我还有很多衣服没有穿,我还有很多金银首饰没有戴,我不想死——”
那名妇人跪在地上,磕头磕的前额都已经血肉模糊,求爷爷告奶奶的乞求饶命,却依然于事无补。
她的相公躲着她,周围的人也只是冷漠的看着。
这时她忽然看到人群之中有个小小的身影,正是今日被她找麻烦的苏生。
想到南宫燕极其倾心这个孩子,便连忙朝他爬了过去。
“苏生,你叫苏生对吧,我知道南宫燕听你的话,求你救救我,我不要死,我不要死,求你救救我吧,只要你肯帮我,我的钱都可以给你,你就帮帮我吧,怎么样,苏生?”
苏生这半年来虽然过的很惨,也经常受伤流血,可也从没见过杀人,此刻面临这种场面,不禁有些心生怯意,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。
那黑衣老人见此一幕,还笑着询问:“如何?你怎么选?救是不救?”
苏生再怎么说,也只是个还未见过世面的七八岁孩童,而且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没资格做这个决定,便犹犹豫豫的摇了摇头:“我不知道。”
黑衣老人却对他的这个回答很是欣赏,点头到:“既不罔顾人命,也不妇人之仁,如此甚好。”
之后,一声令下。
“动手!”
山高水重,月在当空。
从山上下来以后,苏生仍是心有余悸。
想起那人被一刀抹脖,踹下山崖的一幕,不禁心神恍惚,脚步虚浮如同活在梦里。
虽然他也知道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值得怜悯,但小小年纪便目睹刀光血影,生命消逝,难免感到恐慌。
那些提刀汉子边走边聊,有人注意到苏生的情况,便开玩笑说这小子怕不是吓傻了,也有人说苏生胆子大,换做别家孩子 可能早就吓哭,或者尿裤子了。
黑衣老者则拍了拍他的头,问他有没有事,苏生也没说话,只是摇了摇头。
而此时的南宫家院子。
南宫燕躺在床上等了许久还不见有人回来,不禁有些担心。
之前她头脑一热就答应让李老带走了苏生,现在想来,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。
于是她只好起身,决定去父亲那里看看。
“什么?未来女婿?我什么时候承认他是我女婿了!”
祠堂中的南宫博听到了女儿的话后,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。
“我只说过你们可以在一起玩,而且不能玩的过火,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我女婿!”
南宫燕皱紧了眉头,昂首挺胸的与她父亲争辩:“你明明说过,你让李老带走苏生的时候,就说邀请未来女婿赏月聊天,难道不是你说的?”
南宫博听到李老两个字后,顿时反应过来,他好像是有委托李老想个好办法带走苏生的。
然后,他就想了这么个办法?
莫名其妙给他整了个女婿出来?
南宫博感觉头有点大。
岂止是头大,他简直都想原地爆炸。
可又不好让南宫燕知道,苏生其实是去看杀人,所他即便是点了引线的炸弹,也得自己乖乖把引线给掐灭,只能顺着李老的话去说。
想通这点之后,南宫博对自家女儿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。
“对,没错,他就是咱们家的女婿,我说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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